民國私塾讀哪些書
私塾圖。圖/蔣宇
正如一個人學會的第一種語言將成為他的母語一樣,一個人啟蒙時期所受的教育,也猶如文化母乳,融化在血脈里,滋養(yǎng)其一生。
在中國數(shù)千年的文化淵源中,私塾教育是啟蒙教育最主要形式,其兒童在開蒙之初,便將根深扎在五千年傳統(tǒng)文化的土壤里,并汲取其精華。民國私塾讀的那些書,你讀過幾本呢?
蒙學:《三字經(jīng)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字文》《千家詩》、《增廣賢文》、《幼學瓊林》
“讀了《增廣》會涉罵,讀了《幼學》會講話”
毛澤東曾在家鄉(xiāng)讀過六年私塾,1964年8月18日,他在《關(guān)于哲學問題的講話》一文中,把這六年的私塾生活概括為“六年孔夫子”。他說:“我過去讀過孔夫子的書,讀了四書、五經(jīng),讀了6年。背得,可是不懂。那時候很相信孔夫子,還寫過文章!
把上私塾稱為讀孔夫子,并不是沒有原因的。中國最早的教育都是貴族教育,直到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,才開始了平民教育,孔子是那時最早也是規(guī)模最大的私塾教育主辦者,他是私塾的祖師爺。小孩子進私塾的第一件事,就是拜孔子。
舊時村塾蒙學最普通的是“三、百、千、千”,即《三字經(jīng)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字文》、《千家詩》,這類書,多為白話,詞句也很押韻,兒童讀來,朗朗上口,便于記憶。
《三字經(jīng)》相傳為南宋王應(yīng)麟編纂,明清兩代續(xù)有增補,全書共376句,包括天文、地理、典籍、歷史、人物以及社會人生種種。由于《三字經(jīng)》中句子短又押韻,好記易背,過去湖南農(nóng)村中的兒童還把里面兩句編為兒歌唱:“人之初,抓泥鰍;性本善,抓黃鱔!
《百家姓》是四個字一句,第一句是“趙、錢、孫、李”,因為這本書是宋朝編的,宋朝的皇帝世家姓趙,所以第一。第二個是江南浙江封王的錢镠,所以第二是錢。
《千字文》也是幾個字一句,“天地玄黃,宇宙洪荒”。它用一千個中文不同的字句,寫出一部中國文化基本的大要。這本書的作者,是梁武帝時代官拜散騎員外郎的周興嗣。野史記載,周興嗣同梁武帝本來便是文字之交的朋友,后來梁武帝當了皇帝,兩人從朋友變成君臣關(guān)系。周興嗣有一次不小心得罪了梁武帝,梁武帝大怒,命他能在一夜之間,把一千個不同的字,寫一篇好文章,才能赦無罪。因此,周興嗣就在一夜之間,寫了這篇《千字文》。用一千個不同的中文字,寫出有關(guān)宇宙、物理、人情、世故的文章。寫完這篇千字文,周興嗣一夜之間頭發(fā)、眉毛、胡子也都白了。
《千家詩》是集唐、宋各家的名詩,比較偏向于初學作詩的課本。在清末民初的石印本上,有的還附有李漁的韻對,如“天對地”、“雨對風”等等。過去讀書考功名,一定要考你作詩聯(lián)對。尤其到了清朝,作對子比作詩還盛行。
蒙學的基礎(chǔ)讀物還有《增廣賢文》、《幼學瓊林》等。湖南人有句老話,所謂“讀了《增廣》會涉罵,讀了《幼學》會講話”。大概是因為《增廣》多談世態(tài)人情,《幼學》多詞匯典故吧。
經(jīng)館:《尚書》、《詩經(jīng)》、《禮記》、《春秋》《大學》、《中庸》、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
它們是科舉取功名的“正書”
開蒙識字之后,就可以進入系統(tǒng)學習階段了。
私塾教育的用書和學習順序,可以借《三字經(jīng)》中的一句話來概括:“為學者,必有初。小學終,至四書。孝經(jīng)通,四書熟。如六經(jīng),始可讀。經(jīng)子通,讀諸史?际老担K始。”
四書五經(jīng)這個詞兒,如今幾乎成了國學的代名詞。五經(jīng)是《周易》、《尚書》、《詩經(jīng)》、《禮記》、《春秋》。四書是《大學》、《中庸》、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。
四書五經(jīng)以及《左傳》等等,這是私塾里的高級教材,在封建社會,只有研讀了這些書,才能通過科舉考試而獲取功名。到民國期間,依舊是私塾里的“正書”。
研讀了四書五經(jīng)之后,則可以看《鑒略》、《神童》等!惰b略》是全部中國通史濃縮再濃縮的書,是便于青少年初懂自己本國史,先記其大綱大要的書!渡裢穭t是教孩子們先學做人,敦品勵行的書。
《辰溪縣志》記載,辰溪早在東漢初年即已興辦學校。清光緒中葉,全縣有私塾100余所。私塾分蒙館與經(jīng)館兩類。蒙館為兒童啟蒙,授讀《三字經(jīng)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字文》等書,女學生則加授《女兒經(jīng)》;經(jīng)館以“四書”、“五經(jīng)”為主要課本。有塾師自己在家開館設(shè)帳、有一村一族或多戶聯(lián)合延聘塾師設(shè)館和豪門富戶獨立延師在家設(shè)館等多種辦學形式,以村、族聯(lián)合延師設(shè)館為多。
而私塾學堂的教學時數(shù),一般因人因時靈活掌握,可分為兩類:“短學”與“長學”。教學時間短的稱為“短學”,一般是一至三個月不等,家長對這種私塾要求不高,只求學生日后能識些字、能記賬即可。而“長學”每年農(nóng)歷正月半開館,到冬月才散館,其“長”的含義,一是指私塾的先生有名望,其教齡也長,二是指學生學習的時間長,學習的內(nèi)容也多。
私塾教學大致可分為兩個階段:識字習字和誦書作文。無論哪個階段,其教學目標都實在清楚,要求都嚴格明確。朱熹《童蒙須知》要求:“凡讀書……須要讀得字字響亮,不可誤一字,不可少一字,不可多一字,不可倒一字,不可牽強暗記,只是要多誦遍數(shù),自然上口,久遠不忘”,“凡寫字,未問寫得工拙如何,且要一筆一劃,不可潦草”。
至于私塾里的教授之法,則不求學生之能了解,而責其死讀死記。清王筠《教童子法》:“才高者,全經(jīng)及《國語》、《國策》、《文選》盡讀之。即才鈍亦《五經(jīng)》《周禮》、《左傳》全讀之,《儀禮》、《公》、《谷》摘鈔讀之。才高者,十六歲可以學文,鈍者二十歲不曉。初學文,先令讀唐宋古文之淺顯者”,“讀書一兩年,即教以屬對;初兩字,三四月后三字,漸而加至四字,再至五字,便成一句詩矣。每日必使作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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維新變法后家塾變私塾,1935年被明令取締
清末時期維新變法,廢掉了持續(xù)千年之久的科舉制度,辦起了洋學堂,法定不承認家塾和書院的教育,稱家塾為私塾,新式學校才叫正規(guī)教育。1935年,南京國民政府明令各地取締私塾。
民國中期,湖南省教育廳也發(fā)布《取締私塾》令,同時組織塾師學習新教育理論方法,然后按其文化水平分配各小學任教。
據(jù)《辰溪縣志》記載,1940年全縣尚有私塾82所,1943年減為52所,1946年減為22所,翌年僅余10所。至1953年后,全部停辦。
而湖南平江則是一個特例,在外地私塾絕跡后,平江仍到處都有私塾學校。據(jù)《平江縣志》記載,1940年全縣有私塾168所,學生4000余人。在20世紀80年代,平江農(nóng)村“讀老書”蔚然成風,私塾蒙館重又復興。最鼎盛時,一個自然村平均有一兩所,多的有五六所。至1988年,全縣有私塾84所。
如今,國學再度成為潮流,城市里不少國學班、國學幼兒園、甚至新式私塾。在這些學校,依舊有我國古代通行的蒙養(yǎng)教本《三字經(jīng)》《百家姓》《千家詩》《千字文》,以及《女兒經(jīng)》《教兒經(jīng)》《童蒙須知》等等,學生進一步則讀四書五經(jīng)、《古文觀止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