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林翼于1861年8月30日英年早逝,時年49歲。巨鷹還未展翅,就已墜落。時人不無惋惜地說,假設(shè)胡林翼不死,未來的成就不一定在曾國藩、左宗棠、李鴻章等人之下。
一
這是一個奇人。
他在年輕時放蕩不羈,常進出煙花場所,過著燈紅酒綠的生活。他岳父陶澍知道后,并不禁止。岳母卻不依不饒,埋怨丈夫選了一個紈绔子弟作女婿。
陶澍微微一笑,說了一段名言:“此子是瑚璉之器,將來必成大事,年少縱情,不足深責!痹谔珍磥,自己的女婿是做大事的人,沒必要因為這些小事情責備他。
陶澍官至兩江總督,加太子少保銜,他能看走眼?果然,多年后,他這位喜歡尋花問柳的女婿作出了一番大事業(yè),青史留名,名聲比岳父還大,連曾國藩都夸“潤芝之才勝我十倍!
對,他就是與曾國藩、左宗棠、李鴻章齊名的晚清四大中興名臣之一胡林翼。
二
胡林翼,字貺生,號潤芝,湖南益陽人,生于1812年。
胡林翼出身官宦世家。他父親胡達源曾經(jīng)以殿試一甲第三名(探花)的成績,直接進入翰林院任職,后官至四品大員。在這種優(yōu)渥的家庭環(huán)境下成長,胡林翼能夠受到良好的教育,人生起點比別人高了不少。因此,1836年,他輕輕松松進士及第時,才24歲。
“春風得意馬蹄疾,一日看盡長安花。”如錦的前程在胡林翼面前徐徐展開;蛟S因為人生機遇太順利,老天故意跟他開了一個玩笑。還沒當幾年官,胡林翼就因犯錯受到處分。
1841年,胡達源去世,胡林翼返鄉(xiāng)丁憂,為父守孝,中止了短暫的官場之路。
三
1846年,胡林翼為父守孝期滿,回到了北京,候缺補官。
一天,胡林翼來到吏部,掏出了1萬兩白花花的銀子,放到吏部官員的桌子上,要捐一個官當。捐官,指士民通過向朝廷捐款捐物獲得官職,說白了,就是花錢買官做。這種做法始于秦朝,“秦得天下,始令民納粟,賜以爵”。到了漢朝,形成了制度。此后唐朝、宋朝、元朝、明朝都有捐官之例。清朝,則讓捐官達到了一個頂峰。就連康熙皇帝征討準噶爾時差錢了,都要公開號召富商花錢買官。雍正年間的模范總督李衛(wèi),就是靠捐官步入官場的。
原來,胡林翼如果呆在京城候缺補官,升遷之路太過漫長,想干脆捐一個官做。家屬、學(xué)生也很支持他的想法,便湊了1萬兩銀子。在晚清,1萬兩銀子可以捐一個四品知府,而且可以自己選擇任職的地方。胡林翼幾乎沒有考慮,就選擇了貴州。
四
吏部官員像看怪物一樣盯著胡林翼。
一般人捐官,總是選擇富裕的地方任職,好盡快回收成本。貴州,可是當時中國最偏遠、最貧窮的地方,捐官者往那走,不是傻子是什么?
胡林翼當然不是傻子,他心里自有盤算。他在給弟弟的信中袒露心跡,說:“天下官方,日趨于壞。輸金為吏者,類皆擇其地之善者,以為自肥計。黔,磽瘠之所,邊僻之境也,為人所掉首而不顧者。然兄獨有取于黔者,誠以黔之官吏尚能奉上以禮不以貨,以禮則知自重,不以貨則知恤民,而治理庶幾可冀!
在胡林翼看來,自己本是進士出身,選擇捐官已經(jīng)令人羞愧,所以寧愿到偏遠之地,與那些輸金為吏以為自肥者區(qū)別開來。所以,胡林翼在赴任之前,發(fā)誓“不取官中一錢自肥以貽前人羞”。
五
在晚清,貴州民風未開,盜匪遍地。面對此起彼伏的盜匪,許多官員下意識地選用“彈壓”之策,以至于盜匪越來越多,剿不勝剿。
胡林翼擔任安順知府時,已經(jīng)有了“用兵不如用民”的觀念。他認為,一味用兵彈壓,不是治本之法。應(yīng)當讓老百姓安居樂業(yè),即“用民”,才可以收到釜底抽薪的功效。為此,胡林翼經(jīng)常芒鞋短衣,打扮成尋常農(nóng)民,深入到田間地頭,了解民意,探聽匪情。
對于負隅頑抗的盜匪,胡林翼下手毫不留情。他親自帶領(lǐng)官兵與盜匪作戰(zhàn),身先士卒,毫無讀書人的酸腐味。通過幾百次作戰(zhàn),胡林翼平息了匪亂,還積累了寶貴的作戰(zhàn)經(jīng)驗。胡林翼根據(jù)這些作戰(zhàn)經(jīng)驗,寫了一本《胡氏兵法》。
在貴州基層8年歷練,胡林翼名聲大噪,漸漸進入朝廷視線。這讓下一步升遷,成為較為容易的事情。
六
當然,真正能讓胡林翼大展身手,還得是參與剿滅太平天國運動。
1851年,以金田起義為標志,洪秀全領(lǐng)導(dǎo)的太平天國運動席卷廣西、江西、湖南、湖北等地。1854年,胡林翼奉命率部進入湖北、湖南。湘軍主帥曾國藩很賞識胡林翼,認為其“才大心細”,奏報朝廷后讓胡林翼自領(lǐng)一軍,隨從湘軍作戰(zhàn)。不久,胡林翼調(diào)署湖北巡撫,從此在軍事上獨當一面。
最初,由于胡林翼所率領(lǐng)的陸營欠薪太多,毫無斗志,在與太平軍作戰(zhàn)時接連潰敗。面對這種情況,胡林翼決定像曾國藩那樣,重新招募訓(xùn)練一支精銳部隊出來。隨即,胡林翼派鮑超到湖南,招募了3000士兵。同時,又奏報朝廷,調(diào)遣羅澤南率5000士兵前來援助自己。
這8000士兵,猶如一道新鮮血液,讓胡林翼滿血復(fù)活,揮師圍困了武昌。1856年初秋,太平天國發(fā)生內(nèi)亂,鎮(zhèn)守武昌的太平軍喪失斗志,突圍而走。胡林翼旋即收復(fù)被太平軍攻占了3年之久的軍事重鎮(zhèn)武昌。
捷報傳來,清廷大喜,實授湖北巡撫,并賞戴一品頂戴。
在那以后,胡林翼越戰(zhàn)越勇,基本上將太平軍趕出了湖北,又會同曾國藩擊敗了太平軍驍將石達開,奠定了安慶之役勝利的基礎(chǔ)。曾國藩為此評論胡林翼立下首功。
一個花錢買官之人,竟然成為朝廷的頂梁柱!
七
不幸的是,胡林翼于1861年8月30日英年早逝,時年49歲。巨鷹還未展翅,就已墜落。時人不無惋惜地說,假設(shè)胡林翼不死,未來的成就不一定在曾國藩、左宗棠、李鴻章等人之下。
對于胡林翼在15年官場生涯的耀眼成就,曾國藩等人予以高度評價。曾國藩如此評論胡林翼在湖北巡撫任上的成績:“以湖北瘠區(qū)養(yǎng)兵六萬,月費至四十萬之多,而商民不敝,吏治日懋,皆其精心默運之所致也。”還說:“潤芝(胡林翼)之才勝我十倍。”
胡林死后,慈禧太后說:“林翼未竟全功,遽就溘逝,跡其功勛卓越,名播寰區(qū),至今江、鄂士民稱頌!
多年以后,蔡鍔將胡林翼與曾國藩相提并論,說:“曾胡兩公,中興名臣中錚佼者也,其人其事距今僅半個世紀,遺型不遠,口碑猶存!
【參考資料:《清史稿》《風流儒將胡林翼》《中興第一流人:胡林翼》等】